November 23, 2008

群眾智慧與政治邏輯的現實悖衝

“......有些民眾確實不易調整對於錯誤期待所寄託的虛幻認知。「台灣之子」陳水扁徹底背叛了台灣人的真誠, 而歷史上的「革命之子」拿破崙‧波拿巴也背棄了攻克巴士底獄(Bastille)的平民階層的付託, 貝多芬因此氣惱地把已擬好題辭獻予「革命之子」的《英雄交響曲》的總譜封面給撕掉了!魔鬼已然征服了浮士德, 然而昔時浮士德的追隨景仰者卻仍耽於幻滅的過往裏尋求其自卑性的慰藉。受統治的無權階層人民對於逐鹿權力場的政治從業者實在不該寄予過分的期望, 而要時時持以審視性的警覺, 注意他們有沒有盡其本分, 忠其職務, 畢竟現實才是檢驗政治人物之最簡單與最實際的標準。馬英九執政團隊於上任前所受到的高度期待與後來所表現出低民意敏感度之間的落差, 即具體證實了這一點。......”

由歷史進程來觀察眼前的政治形勢總見著諷刺場景的一再復現, 且事件與事件間不需分隔太久, 到底是何以致之呢?本文將不留情地指出「信眾主義」──肆行其盲目認知的群眾主義──的反智與荒謬。
 
就當前「野草莓學運」所針對的政治當紅議題來看, 吾等應當還記得, 於民進黨第一在野時期, 《集會遊行法》與《社會秩序維護法》就被視為是國民黨妨礙人民集會表達言論意見的惡法, 在野人士一向主張大修、甚至廢除。然而在民進黨執政後, 特別是在大選前一日的「兩顆子彈」事件與蜂擁後即衰的「紅衫軍反貪腐」百萬人上街運動期間, 他們發覺該等法律之妙用無窮, 於是乃襲用來對付在野勢力, 那時的社運團體與在野國民黨因此興起了修法的呼聲, 提案卻遭到民進黨在立法院杯葛, 馬英九的競選政見還是納入了要修《集遊法》。沒多久後時移境轉, 在國民黨重新上台後, 發現兩法仍然可應用來對付綠營動員的街頭民眾, 幾個月來不再主動提廢了, 《集遊法》的修正案仍躺在立法院的議案箱裏。而就在最近幾天的進行式, 國民黨竟然也學起民進黨在朝時最擅於揮霍國債的(「不」)特別預算包裹的手段來提「振興經濟新方案」, 這種提案方式正是以民意綁架預算、逼迫立法院只能草率審議的又一不良示範。
 
政治上的「現世報」實在是諷刺又冷酷, 什麼是真正的統治荒謬呢?一旦政客所處的主客之位異動, 其思考角度也就遽轉了 180 度, 這才是最大的荒謬啊!十八世紀的啟蒙主義大哲伏爾泰曾說:「當一個錯誤形成時, 政治就視它為人民自己之意願所致的, 而當另一種迷信取代了前一個謬誤之時, 政治又照第一次的辦法, 從第二個誤解中享受無窮的利益。」而已經目睹事實發生的人民, 若還一次又一次甘於受到那些政客愚弄的話, 那不也是絕大的荒謬嗎?莫忘了, 先前另一場非經教授「指導」、網路聲援大得多的「青年樂生運動」, 不就證明了藍、綠兩黨對於「沒選票」的社會邊緣議題都只會打模糊拖延戰而已?
 
前元首陳水扁辯稱之所以用種種洗錢管道匯錢到海外人頭帳戶去, 是為了用在「台灣獨立」、用在「做台灣國際外交用」, 最近的說法是要「用在公益」, 當然別忘了, 他還說過吳淑珍是為了「怕他亂灑錢」才匯出去。一錢多用, 帳戶百餘, 匯經地下, 獨己不貪, 實在是唯證於我、不證於上帝啊!陳水扁向來是不甘於寂寞的, 他昭示 2012 年大選再起(謎之音:「若你們不再鞏固領導中心的話, 小心我來攪局!」), 而曾一再鄭重宣告敗選即「退出政壇」的謝長廷且說了:「這幽默啦,我想大家不必,就這文字再做(文章),我的意思是說,其實我都還沒有退(政壇),不要追究說什麼不守承諾,應該是說現在執政黨,有沒有守承諾。」喔, 原來一切的承諾都只是「幽默」話;原來以前的執政黨可以不用守承諾, 但現在的執政黨不守承諾那就要受人民批判了, 果真是朝野一貫「寬己嚴人」的常態性政治態度啊!不久前的反中國遊行中, 在民進黨宣佈結束圍「陳(雲林)」後所動員的民眾仍集結於圓山北美館一帶滋事, 隔天蔡英文主席聲稱那些「台灣人民」是黑道!難道這就是蔡主席所宣稱的「勝利」了嗎?為何吾等好像只見到阿 Q 式的精神勝利法?而這不正是魯迅所指陳出的典型中國人的劣根性嗎?自稱「最台灣」的人反而更像中國人, 不亦怪哉?人民若信了政客的鬼話, 尤是怪中之怪。
 
天真的人最不需為現實所妥協, 故以, 年輕學子所發起的社會運動的出發點往往是最單純的。已長大並投入社會競技場的成人並不會過於天真, 自然知道其路線或許會被制度內的政治勢力所利用, 不太久遠的歷史證明了有些學運份子可能難以拒絕朝、野權力體制吸納的引誘;然而, 當社會全員對一個議題的聲音太小、不夠誠實時, 也只有「現任」的學生最能坦誠無畏地喊出自己的意見!在樂生院的保存運動裏, 最沒有利害關係、卻投入最深, 因而其言論最不具開發建設之「效益性」的發言者, 也就是天真的學生了。若少了這些一腳猶踩在少年期、另一腳行將跨入成人界限的學子, 先天不足的社會就會缺了沒有人能移植的左眼瞳了。學生確實單純多了, 至少表現出來的企圖是良善的, 然而所面對的社會結構及能否擬出適切的行動策略是另外一回事, 他們(與及我們)不見得曾仔細思考過前述伏爾泰諍語裏的深意。
 
我對你所說的話, 雖然一個字也無法同意, 但對你說話的權利, 卻要聲援到底, 至死不渝。」這段話正是伏爾泰的著名守則, 即便他再怎麼厭惡伸張「重返野蠻」的盧騷的《民約論》, 但在後者逃難時他仍邀請他同住。很多人都會直接引用他的話來捍衛「言論自由」, 然而表象語辭的背後實在有審慎得多的省思邏輯, 不能、甚或不願去識破政治上的詭辯詐術者, 難悉此話的真義, 他老人家並不怎麼信賴所謂的「群眾智慧」的。或許學生的動機是純真的, 但所訴求的社會卻是複雜的, 而政客、警察、記者、律師、遊客、十多年前的學運前輩、甚至於發起抗議的教授等等都早是世故的社會人了。在這個資本主義民主時代裏, 就連本來具有一定成份「反社會建構」傾向的憤怒青年──至少當他們還「年輕」時曾這麼表現過, 都會淪為消費主義行銷網羅下的「文青商品路線」拜物者(commodity fetishist), 那麼草民如我輩又何德何能能免除思考習慣的「受動式」偏誤, 而不致蒙蔽於真理之幕前的事象紗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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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時看到有人提及一些在電視畫面上猙獰其貌的政客私底下其實很平和, 或許這是不錯的, 敝人就曾在顏清標立委入獄前幾天於高鐵台北車站見到他, 也是點頭與我致意, 看來也是很有禮貌的樣子, 雖然敝人對他在電視機裏的印象不頂好。基本上, 很多政治人物都是這個樣子, 台上、台下不一樣, 只要一見到攝影機鏡頭就會「起乩」了。政治是表演術, 人民是看戲的傻子, 能看得出來究竟在演什麼的才夠資格被稱為民主時代的公民, 而看不出的就僅能謂之為愚民了。公民構成了有自主性的社群階層, 而愚民卻是「信眾主義」的基礎。
 
這幾年來藍、綠對立激化, 具特定偏向屬性的「基本票」民眾在民調裏的數據, 顯示出他們幾乎不能賦予對手陣營的政治理念一絲一毫理智性的支持, 連媒體本身也呈現出對立的現象, 頗有「觀眾區隔化」的嫌疑, 如幾家新聞媒體在關於兩岸主權的相關稱呼詞挑選上, 明顯即受到政治立場所左右, 一般媒體只要瞧一瞧其董事會名單是哪些人, 也就知道其新聞內容在某一個層面的取向了, 根本無庸傳播學者的分析研究, 吾等即能由新聞與生活的對照中體會到斷面式的「媒體真實」並不等於全面性的「社會真實」, 悲耶非耶?難怪有人要倡導「電視頻道退訂運動」, 響應了倒也不錯, 若能被少濺一些政治口水, 自己也多些時間做其他的正事了。唯一可堪稱慰的, 至少從網路的網誌圈(blogosphere)與《苦勞網》等獨立媒體(Indymedia)所能獲得的時論政評, 份量上已超過所有的新聞台了, 也就不缺 T 台、F 台、S 台等等了。現在的政治新聞實在太多表演了, 不如去看泡沫連續劇還較有「正常娛樂」上的價值。
 
事態會演變成如此, 當然與民眾的政治知覺有很大的干係, 因此就多提一些故事吧。眾所皆知, 古希臘三大哲人皆不信任群眾聚在一起時所做出的決策品質與訴求。柏拉圖堅決地認為表演藝術(如戲劇)會激化人民的情緒, 讓人民理智思考的習慣弱化掉, 是有害於人心的, 藝術家因此不該存於其共和國(Republic)的理想國度內。他的想法就連他的弟子亞里斯多德也不贊同, 不過若放在政治上, 或許可以改成「政治上的表演藝術會激化人民的情緒, 讓人民理智思考的習慣弱化掉, 是有害於人心的」, 這樣應該大多數人都會同意吧, 事實上就連亞里斯多德也點頭了。「我敬愛我的老師, 但我更愛真理!」的亞氏還告訴了後人, 老師的「指導」不見得必然是正確的。
 
柏林圖以《辯護書》的文學性記載見證了他那最高尚平和的老師蘇格拉底, 如何以「詆譭民主政治」的罪名被打敗知識派革命黨的雅典民主黨支持群眾以選舉權將之處死, 而成為西洋歷史上「第一個殉道的哲學家」。而亞里斯多德則在其最有權力的學生亞歷山大大帝突然駕崩而失去對他的保護後, 被雅典城主教與群眾以他這個外邦人「否定神」、「反對愛國主義」、「不愛雅典」等指控要求處以極刑, 亞氏只好選擇「不榮譽」的自我放逐之路來保住老命。在伯羅奔尼撒戰爭最終敗給斯巴達時, 雅典人的心態淪入民萃化的地域主義桎梏, 他們的直接民主體制逐漸走入末路。為了洗淨失敗的罪惡, 他們得找出一個又一個的替罪羔羊獻給民主之神, 而不盡同意其政治意識型態、或出身血統不夠純正的, 就成了祭品。民主主義乃進入到獨斷主義與暴民政治的牢籠裏, 內耗中的雅典民主鬥士再也無法發揮從前領導希臘人對抗大敵波斯的作用, 於是希臘半島的土地同文明乃先後落入馬其頓人與羅馬人之手, 希臘諸城邦本來具有的獨立地位因而失落了兩千多年。
 
丹青昭昭在列, 除了國家體制對於民心的愚弄企圖外, 群眾也會自動洗腦的。自我洗腦的手段即自我欺瞞;狡辭者總是「行辟而堅」、「言偽而辯」、「順非而澤」(出《荀子‧宥坐篇》孔子評誅少正卯), 且深知信眾的心理:他會連說一百個謊言或預告, 即便前面九十九個都證實是假的, 但只要最後一個與事件發生了「偶合」, 那他的「鐵口直斷」就提供了信眾安慰自己怎麼會相信了謊言的藉口!只要有一絲絲的理由, 即便是最勉強不過的理由, 他們也能原諒自己並同情那最「大無畏」的詭辯家, 自我愚弄的心理防衛機制──認知失調──乃使得他們接受了「謊言可以是真理」的荒謬結論。這即是在「背叛自己的理智」與「背棄自己的情感」的矛盾中, 做出了偏袒前者的決定, 當群眾聚在一起時, 較容易表達且會彼此感染的顯然是集體性的共憤、共樂情緒, 而非集體性的合理共議過程。故孔子曰:「居處足以聚徒成群, 言談足以飾邪營眾, 強記足以反是獨立, 此小人之桀雄也, 不可不誅也。」(同前引)群小易慍, 桀滑乃噬, 人心操弄之利無可待言, 故前元首陳某乃津津此道。
 
無分本國、外國, 政客假國家之名, 行操作人民支持力量之實, 莫以「愛國」之目為甚。美利堅自 911 事件後國會於政治正確高義與民意沸騰下不得不迅速通過《愛國者法案》(Patriot Act), 此法對網路的一個影響是, 只要以「反恐」為名, 聯邦調查局(FBI)在未獲得法官的批淮下, 有權開立拘票要求網站交出相關資訊。非唯如此, 該種「國家安全令函」(National Security Letter)通常附帶有「言論禁止令」(gag order), 收件者不得與所委託律師以外的任何人討論或洩露任何案情, 連收到令函的此一事實亦得守口如瓶, 收件者因此難以進行社會性抗辯, 也不得赴國會請願。幾個月前, 身為數位資訊永久典藏者的 Internet Archive 取得了法律上的勝利, FBI 同意撤回令函, 而民權組織 EFF、ACLU 更進一步企圖以相關案例全面挑戰其合憲性。當初在愛國主義與反恐氣氛的高漲情緒下, 美國國會、人民與媒體未謹慎思考即賦予行政部門過多的「反民主」權限, 近年在趨於冷靜反省的氣氛裏這些措施一項一項受到質疑與修正。或許 Yahoo! 畏於 P.R.C. 的霸道而在市場考量下交出了異議使用者(記者師濤)的個人資料致使其受到拘捕, 且必定難以補救(已判刑十年);然而美國之例顯示出, 民主的過程也可能突然出現扞格, 只待人民重新體會了民主之義, 在社會性的政治歇斯底里過後將有機會去彌填法律正義的悖反之舉了。民主制度終究具有自我調適的體制內機轉, 對照於 P.R.C. 之無理壓制西藏人、緬甸軍政府之無恤於千萬颱風災民, 更顯其有值得珍惜的地方了, 而關鍵在於人民需存有自覺之心。
 
在新興國家中, 這類民眾在「義憤」下做出「民主自殺」的抉擇更是所見多有。像是在五年前, 喬治亞現任總統 Mikhail Saakashvili 在還算平和的「玫瑰革命」(中亞顏色革命之一)中以民主人士的姿態上台, 去年卻淪於為了保衛權勢而宣布「緊急狀態」的窘局。其間, 民營電視台被執政者指控為「通敵」、「匪資」而遭查封, 他並宣稱國家一切的問題都是「敵國」所造成的, 而敵對政黨根本是過去勢力的餘孽且受「敵國」指使。這樣的情勢在島民聽來似乎很「耳熟」不是?其實, 喬治亞總統在幾年以來穩定國家經濟上的表現還是有相當的建樹, 只是民萃主義者的本質勢必讓昔日革命的理想淪陷為一種虛幻的迷思, 而處於迷幻中的黨派領袖也總會進入狂妄之境而難以自拔, 至於當初賦予太多「信任」或「民主權力」的人民就只能承受代價了──歷史裏的不幸場景固然會復現, 搬演者卻總是愚民者與受愚者。十八世紀末日不落國大英帝國的特使馬戛爾尼被大清乾隆皇帝以「英夷」視之, 外強中乾的清廷無知於全球大勢, 拒絕與「蠻夷之邦」通商;廿一世紀初, 蔡英文口中的「黑道」群眾以缺乏信心去面對面及嚴拒接待的野蠻駝鳥姿態, 「教訓」了前來衰退島國簽署大三通協議的區域強權 P.R.C. 特使陳雲林。史事見證在滋, 凡明目者焉能無視?
 
人民的思惟實在不該被特定政治意識框框所拘限, 不然就易受政客行其「思想綁架」。回顧黨外運動的過往, 老左與舊獨曾是民主路程上的革命同志, 先前民進黨執政時教育部打算「『政』名」為「台灣文學」的 1970 年代鄉土文學論戰運動, 實質上為以主力作手《夏潮》系統為表徵的「文化中國的鄉土」與爾後才以短暫的《美麗島》為本土符號的「意識台灣的鄉土」兩者攜手合作, 對於美帝、日帝現代主義文學陣營暨國民黨威權黨國體制所展開的一場文化總批判。如今, 在經過了民主法制化、且進入於「民主淺象化」的時代, 兩者卻形同陌路。難道政治意識型態之爭果真深入人心, 而強烈於文化意識型態上的過往堅持嗎?被標籤化成為統派導師的老左(早已是政治光譜中的極弱勢), 與被標示為獨派承繼者的前朝當權新保守/新自由右翼(壯大到吸納了不再左的小左──昔日的學運份子), 產生了欲置昔日親密戰友或先輩於「民族罪人」、「賣台份子」的對立態度, 以此再對照於近年一直處於熱頭的藍、綠之爭, 正嘲諷地見出:政治演變的歷史從來沒有永恆性的意識界線與不變的正當性標準。
 
「人民的選擇」當然是堂皇之語, 其乃民主體制下的至高宣言, 但「人民的選擇」也常常僅能顧及一時短暫的、私己利益的、甚至於無差別(無歧視)性政治邏輯上有明顯盲點的選項, 獨斷主義混雜進去的民主過程反而造成「反民主」的事例並不少見。政治經濟學者 Kenneth Arrow 曾在 1960 年, 把獨立原則(independence of irrelevant alternatives)作為一個理性原則, 以離散狀況(discrete case)下的數學證明了在直接民主裏, 「理性的公共選擇(rational in social choice)是不可能的」, 此推論獲得了諾貝爾經濟學獎。至於主政者當知, 理性可以無情地戮破謬論的盲點, 但理性無法在情感面上說服自愚中的謬論, 因而對謬論的信眾採正面抗辯難以收溝通之效, 惟因勢利導之, 方有化解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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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有詩云:「誰似浮雲知進退, 才成霖雨便歸山?」權力固然使人腐化, 而享受過的滋味更使得掌有者總捨不得放手。多少歷史人物沒能在適當的時機選擇「功成身退」, 而致有後來的敗局;便是在局勢遠非自己那有限的能力所能適切處理時, 仍汲汲於狡獪之道以續其權力的把持──代價是把社會公義與人民自主性給拖下了深淵。政客與政治家眼中都以選票為重, 而其區別在於, 前者只看得到獲取選票後所能為自己帶來的利益, 政治家則會關心在選票後面所反映出的民心趨向與社會脈動。僅僅一個在意圖上究竟是恃其私、還是謀公益的不同, 所帶來的權力施展後果也就不會一樣了。
 
有些民眾確實不易調整對於錯誤期待所寄託的虛幻認知。「台灣之子」陳水扁徹底背叛了台灣人的真誠, 而歷史上的「革命之子」拿破崙‧波拿巴也背棄了攻克巴士底獄(Bastille)的平民階層的付託, 貝多芬因此氣惱地把已擬好題辭獻予「革命之子」的《英雄交響曲》的總譜封面給撕掉了!魔鬼已然征服了浮士德, 然而昔時浮士德的追隨景仰者卻仍耽於幻滅的過往裏尋求其自卑性的慰藉。受統治的無權階層人民對於逐鹿權力場的政治從業者實在不該寄予過分的期望, 而要時時持以審視性的警覺, 注意他們有沒有盡其本分, 忠其職務, 畢竟現實才是檢驗政治人物之最簡單與最實際的標準。馬英九執政團隊於上任前所受到的高度期待與後來所表現出低民意敏感度之間的落差, 即具體證實了這一點。
 
余前此有辭曰:「古聖以器載道, 以道彰名, 器者名之用, 六藝者其器也;現代國家, 以民主為本, 生民賦與在上者名位, 授之以權力柄器, 爰以為制教乃行哉。然則名器之用, 雅有嫌隙, 民主之義, 常受扭捏。美利堅合眾國為舉世民主楷範, 亦以此自期並自滿, 長年力推其制以廣佈全球。廿一世紀頃始即遇 911, 不料於『境外』之地設置反恐監獄, 不審不判, 論罪無據, 強以不在其土為規避憲法保障民權旨意之藉口。且不論被囚者真乃罪人否, 僅就其獄中諸多管理劣行, 布希當局侵害人權之敗行已彰彰在列, 比之中華人民共和國行國家暴力箝制藏民之自決運動, 於人道層面上, 庶幾哉無以論高下。自由之國、與夫專制之國, 竟率以彼正義之名、法律之器而掩蔽世之公義, 民主準繩若乏一體適行之評判, 焉以斷諸人權之道乎?關塔納摩囚徒悲詩, 八角大昭法僧憤出, 獄門聖地, 境域無分, 俱為政治權器示現其慘諷矣。」對於任何一國、任何一黨、任何一派、任何一人, 都要以一致性的標準來評判之, 方乃一民主公民所該有的基本認知, 嚴人寬己、前後不一的政治審視觀不過是有悖於良心的政治邏輯。
 
於時代演進裏, 台灣經歷了民主變革, 群眾開始被期待能依社會公義行其人與事的抉擇。然而, 青年黑格爾曾經評論大革命後的法蘭西子民:「可是人們的精神依然像嬰兒的破鞋般拖在那些制度的後面, 舊制度就像無生命的羽毛一般拖累著人們的精神和其他事務。希望之中總埋著陰影, 這段話無論對於守舊派或革新派來說都同樣是成立的, 因為渠等皆是從舊時代的陳腐臭皮囊中孵化出來的。不先認清這一點, 舊制度的幽靈就會悄悄附身於新時代的主人身上, 其將以詭辯為掩飾的話術, 形塑賣國-恐怖氛圍為制壓言敵的藉口, 肆其復辟。吾等當知, 無權階層民眾視常忽視了一個現實:新生的少數有權階層已不再是昔日一起「穿著草鞋」的憨直鄉紳了, 經由變革所攫取過來的權力容易蒙昧每一位羅伯斯比爾(Maximilien Robespierre)的人性, 而時代的死靈又將復現──舊的時代本來曾經是過往的新時代。真理在己, 不待他予, 汝為一衡諸義之、抑一昧私己之, 惟存於思臆良知之明、暗的一線之間而已矣。
 
 
 
cf. 下列乃反藍、反綠, 兼且「不正義」的敝文:
 
  〈[摘文] 謊言的沒落
  〈《白爛歌》... ? ──「認知失調」
  〈乏深慮而恃其私的當前政局
  〈Re: 五賀!台灣真「建國」露出曙光
  〈忠於國家,抑或忠於自己?
  〈歷史態度之一辨:日據或日治,孰為正名?
  〈求政治反省不啻求魚緣木?
 
  或許有些人以為這些是「藍」文:
 
  〈扁要殉身,卻找不到十字架〉/陳芳明
  〈感時篇》從馬戛爾尼到陳雲林〉╱張作錦
  〈新新聞》既要多元民主,也要社會觀感〉/周天瑞
  〈新新聞》抗議別搞錯對象和方法〉/周天瑞
  〈新新聞》陳水扁一手打造的「巴士底獄」〉/汪仁玠
  〈牧師的眼睛&阿扁的眼淚〉/汪仁玠
  〈政黨輪替 現出原形!〉/江睿智
  〈唉! 陳水扁〉/王榮霖
  〈給民進黨一個「砍掉重練」的機會〉/黃哲斌
  〈納粹臺灣〉/Taipeijk
  〈民進黨的貴族政治〉/楊偉中
  〈野草莓,我的 10 個「如果」(時事雜感 20 )〉/彭蕙仙
 
  另外有些人認為這些是「綠」文:
 
  〈暴力的本質〉/吳易叡
  〈新新聞》新政府真不以人民為念?〉/周天瑞
  〈無能是主政者的恥辱標籤〉/聯合報╱社論
  〈【嚴肅討論】回歸現代社會的正義觀:『再次』從學運精神談起〉/蘇友瑞
  〈傻瓜,正義是不會死的!〉/Ryan
  〈Y!LIVE,我們的媒體,我們的聲音!〉/換日線
  〈國王的舊王袍〉/洪朝貴
  〈民進黨宣佈結束圍城, 但台灣人民仍集結於北美館〉/工友
 
  還有些「不藍不綠」的「不正確」文:
 
  〈喬治亞:革命理想破滅時?〉/Onnik Krikorian
  〈鄉土論述的中國情結──鄉土文學論戰與《夏潮》〉/adam6156
  〈丘延亮在立法院關於「集會遊行法」的發言內容〉/苦勞網
  〈集會遊行法條文及修改建議〉/李東昇
  〈感時篇》台灣無望論?〉╱張作錦
  〈直言集》民意綁預算藍學到精髓 綠氣得跳腳〉╱李順德
  〈許我一個哲學家〉/胡晴舫
  〈該開刀的,是台灣的電視環境〉/王志仁
  〈台灣媒體的對立現像〉/食夢黑貘
 
思考:若您已經點閱過以上參考文章, 會以為這些「分類」有何意義?又有所必要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 若「不分類」就代表政治中立?就一定是「客觀理性」嗎?而睜眼說瞎話, 和明眼人說明白話, 其間的差別究竟又在哪呢?

發表於 November 23, 2008 07:2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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